番外：婚礼2
女儿规划的婚礼并没李达康以为的那样繁冗奢侈。
这是个非常私人的小型婚礼，除了双方父母只有五六个正在飞过来的至交好友参加，佳佳给他们四个老的安排房间、女婿备好晚饭，然后简单讲了下次日婚礼流程，小两口就开着车去机场接朋友了。亲家夫妇是一对恩爱的老教授，一席四人聊了不少各自儿女的趣事糗事。饭后人家老两口尾巴勾着尾巴去斜阳脉脉的沙滩上闲逛消食、踩着海浪自拍秀恩爱，剩下他和欧阳这对离异夫妻并肩坐在望海的露台上面面相觑。
李达康有好多话想要问欧阳菁，当年一甩尾巴把他陷在坑里就跑了，有没有过一点内疚？这么些年在国外搂着小白脸享受人生的时候，就真的从来都没觉得对不起他？
可是他问不出口，他从来都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丈夫，他就只是个完全不适合婚姻与家庭的工作狂。甚至眼下宝贝女儿的婚礼，如果不是他已经退休恐怕看一眼日程就要缺席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他还是咳了咳，找了个安全的话题、说没想到只请了这么几个人。
“还不是因为你，”欧阳菁白了他一眼。
“佳佳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你的省长名声，哪敢大操大办？”
见李达康被怼的垂头丧气、狸花尾上的毛又掉了几根，欧阳还是有些不落忍：
“其实我们也是借机会度个假，毕竟他们俩的亲戚朋友都不是在同一个城市，既然各地都要办一桌通报下，不如这样简单点也轻松些。”
李达康这才好意思抬起头来，一抬眼看见窝在长椅另一头的欧阳菁，正一边闲话一边拽着银狐尾巴尖尖玩，银灰色的绒毛绕在她那修剪圆润涂满了蔻丹的指尖上，样子十足是当年开学第一天，他作为学生会长做迎新讲话，一眼看见新生里闲极无聊正在玩着尾巴的她。
人类长尾巴到底好不好，一直是个亘古难解的问题。古往今来无数学者名人从生理学、心理学、遗传学、人体工程学、甚至社会学的角度分析阐述了无数遍，然而唯一能达成共识的只有：尾巴的反应永远先于其他肢体、甚至先于大脑。
估计这就是那根呛毛呛刺的狸花猫尾勾上那雍容华美的银狐尾巴的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释了。
欧阳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鬼鬼祟祟地往她尾巴上抚的狸花猫尾，精致的眉毛一挑，分明还是当年的脾气。
“啊，这个……”
饶是下笔千言口若悬河的李省长，面对这样被抓现行的尴尬也无法不满面羞红。
“我、我……这么多年了，你好不容易回来，就是……见识的尾巴再多，我这条……”
李达康冷汗涔涔，尾巴在人家手里，真是什么现编瞎话的功力也用不上啦。
欧阳菁越发抓牢了那条急于逃窜的狸猫尾：
“我呀，这么多年过的相当不错，满世界的见识过的好看尾巴再多，也忍不住有点怀念你这条爱炸毛的臭猫尾巴！”
说着话，故意掐了掐他的尾巴尖。
真是好痛啊，钻心一般活像当年喜欢上她的那天不幸被踩到了尾巴。
“都这个年纪了，你怎么还是当年那个样子？”
李达康苦笑着，她真的一点没变，就专会伤他、戏弄他……这种久违的熟悉，反倒令他自在了不少，竟顺势用自己毛糙糙的狸花猫尾缠住了她正掐的过瘾的纤秀小手。
欧阳菁一想也是，眼看六十岁的小老太太一个，还这么跟快十年没见的前夫睚呲必报，这岁数简直白长了。不禁赧然地放松了手劲。她那蓬松的银狐尾摇了摇，手上也轻轻地摩梭着李省长那如同老虎尾巴一般常年无人敢碰的狸花猫尾，甚至还不大好意思地吹了吹，就像当年他们还年轻，她每次抚慰他的伤痛；就像当年他们还是夫妻，她每次抚慰他们爱女的疼痛。
李达康面红耳赤，波澜不惊太久，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狸花猫尾到底是怎么勾连上了欧阳菁的银狐尾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尴尬的场景里越挨越近的抱住了这位惯会轻巧地从他指尖溜走的前妻。
直到他们热吻的快要心脏病发作，他们注视着彼此那注定不再青春可人的容颜。
尘满面，鬓如霜。
唯一不逊于昔日鲜妍的只有彼此眼中的炙热难耐。
他们拉扯着对方，一路跌跌撞撞，她想着：不能拉他去自己的房间，那样显得太主动了。他想着：女儿女婿的蜜月套房床头肯定有配备的全码套子。
某些促狭的火花同时在他们眼中迸发，借来用用怎么了，反正他们明天才正式新婚燕尔，注意不到少了几个套子还是几瓶润滑的。
然而当他们理所当然地溜进蜜月套房，欧阳菁还在摸索着寻找，李达康已经被她那丰美异常的银狐尾巴撩动到不能自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记得用上润滑……
她能听见不远处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能看见夕阳的余晖在他们已然衰老的躯体上度了一层温暖的金。而这一切，随着他那久违的大手、那常年握笔而在指节间形成的茧子、那细细地于她每一寸肌肤的磋磨，化为渐行渐远的虚无。
但他还是握住了她那双向下探去的小手。有点难为情的、似乎在解释：“老了……”
“我也是。”她了然地笑了笑，那苹果似的小圆脸不再丰润、修长的身段也不再柔韧，她的眼角边堆起的鱼尾纹已然再难遮掩，这又有什么呢？难道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永葆青春？
所以当她略带羞赧打算转过身去的时候，他阻止了她。
“让我看着你、你的脸，不是尾巴……”
更加紧密的拥抱、仿如交融的亲吻，欢愉的波浪如永无休息的海潮一般无止境地冲刷着他们的灵魂，恍然重生。
……
很不幸，他们都忘了要抢在女儿女婿回来前火速溜走。
李佳佳的尖叫在灯光大亮之后惊醒了他们。离婚十年已成仇敌的父母，居然像对野鸳鸯似的手缠手尾巴缠尾巴的躺在她的新婚大床上，还都是光溜溜的！！！这样巨大的震惊之下，她会发出那几乎能震碎落地玻璃窗的叫声也就很可以理解了吗。
还是李达康脑子转的快，他首先从地上捞起床单，盖住光溜溜的自己以及只顾着把脸埋进狐狸尾巴、却完全忘了露出白屁股的欧阳菁，有了这一层床单的体面，他咳了咳、立刻连父亲的威严也找回来啦，真不愧是个做官的就是比欧阳菁这样的平头百姓善于处理危机。
他瞥了一眼佳佳，好整以暇的等着面红耳赤的女儿针对目前的情况问点有建设性的问题。
“你！你！你们！！！你们在干嘛？”
“还能干嘛？我们俩啥也不干，怎么可能有你。”
佳佳脸上乍红乍白，被老爸这样大言不惭的辩驳怼的目瞪口呆。还是一直假装望天的女婿不得不开口打了个圆场：
“啊，感情不错吗。”
说完推了推眼镜涨着通红的脸、连拉带拽的把佳佳拖走，一边说着“您忙……啊不，你们好好休息……”一边还没忘了用那难得派上点用场的雪豹尾巴带上了房门。
这臭小子看起木木呆呆的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吗。李达康终于对女婿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好感，抬手关灯，一转身打了个哈欠拉开欧阳死不肯放手的银狐尾巴把她拽进怀里：
“接着睡，明天还得忙一天呢。”
